之子于垣

第二十六章 不是结束

     这是个天气晴朗的冬日，露天篮球场里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打着篮球。

     为了替黑子庆祝生日，奇迹世代全员在桃井的组织下都参加了这次街篮活动，连带诚凛一队和各自球队的队友，浩浩荡荡一帮人挤在小小的露天篮球场里打球打得激烈非常，外套和包包横七竖八丢了一地。

     黑子是第一批被轮换下来休息的，奇迹世代和火神体力明显比其他人多了不少，还在球场上胡蹦乱跳。

     桃井跑到黑子身边，开心地给他递毛巾。

     两人并肩在场边坐着，其他人眼看一男一女气氛极好都很识相地没过来打扰。

    “桃井小姐，桐皇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哦，若松学长做了队长，交接和招新都很顺利地进行着。”

    “这样啊……”

     桃井眨了眨眼睛，突然笑得灿烂：

   “哲君，你做到了呢。”

     黑子微微一怔，没有马上回话，俯身把脚边的一个篮球捡了起来。

   “我最初确实是带着很多想法来到诚凛的，只是……”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篮球，目中泛起浅浅的笑意。

   “桃井小姐，你知道吗，国三退部后我去玩过其他运动。打棒球，踢足球，满脑子想的都是篮球，闹了不少笑话。后来有一天，在街篮看人打球，人家让我一起打，我拿着球，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哪有那么多理由——我只是想继续打篮球而已。”

     一阵风吹来，黑子额前的碎发被吹起，赛后稍微修剪过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清爽了不少。桃井静静地凝视着那线条柔和的侧脸，发觉眼前的少年似乎一如既往，又仿佛有所不同了。

     哲君，已经决心全力走在自己的路上了吧。

     她本想告诉他，决赛那晚青峰曾流着泪说“一直站在门前的……原来就是你啊，阿哲”，可此刻她忽然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大家，都成长了呢。

    “哲君真厉害！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

    “……我一点都不厉害。”

    “小黄也说过哦，我问他是不是想当哲君的‘光’，他很干脆地否定了呢，说‘影子什么的，在我看来小黑子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啦’，还说‘小黑子远不止于此’。”

     黑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什么情绪在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迅速凝聚。

    “他是这么说的啊……”

     他把目光投向球场，黄濑正好持球突破，迎着防守跃起单手扣篮，阳光下一头金发闪耀非常。

    “用‘光’去形容他的话，大概也会很合适吧。只是……”黑子凝视着球场，眉眼一瞬柔和了起来。

    “对我来说，黄濑君就只是黄濑君而已。”

     桃井不由一愣。那样似曾相似的语气，记忆中的一点倏然扩大，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

     嘈杂的体育馆内，灯光聚焦的球场上蓝发少年的身影自如地在王者秀德严密的防线间穿梭，魔法般的传球串联起了白色队服的队友，独属诚凛的崭新风格第一次呈现世人眼前。

     “小桃子，对球队来说小黑子也许确实是影子，但果然……”站在她身旁的金发少年向来不羁的眉眼一瞬柔和，凝视球场的目光专注非常。

    “对我来说，小黑子就只是小黑子而已。”

 

     球场的另一边，一绿一赤发色的两人站在一起也在说话，表情却认真上不少。

    “赤司，你现在……”

     绿间看了看赤司，欲言又止。赤司见状一笑，“有什么就说吧，绿间。”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绿间明显怔了怔，不晓得是因为赤司此刻坦率的笑容，还是因为已经改变的称呼。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开口道：

    “现在还有两个赤司……还是只有一个？”

     赤司想了想，忽然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才缓缓道：“不知道呢……只不过，我该感谢他的。”

    “什么……？”

    “想要自由的话，只要靠力量去夺来就行了。这天底下没有可以阻拦我的东西——那家伙的不可一世，我就收下了。”

 

    “小黑子——！”

     黄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黑子和桃井都抬眼去看，火神和黄濑正一前一后地往这边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小黄你们都累了吗？要轮换了？”

    “我没累！小火神跟小青峰开ZONE互爆累了，我还要继续玩呢！我是来找小黑子一起的！”

     说着黄濑就来拉黑子，黑子看起来也休息够了便借力站了起来，黄濑顺势揽住他的肩膀，笑着低头凑近黑子说话，两人一起往球场走去。

     火神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喃喃道：“原来是那家伙啊……”

     一旁喝水的降旗疑惑：“什么？”

    “啊。就是想起件小事……决赛的时候黑子不是回了那个洛山的第六人一句什么幻之第六人的称号还不打算出让的么，当时我觉得黑子干得好啊，可不能让那家伙一直嚣张，却隐约觉得从哪里听到过相似的话。”

    “从哪里听过吗？”

    “嗯，刚才突然想起来了。黄濑也气势汹汹地朝那个灰崎说过不会随随便便把奇迹世代的名号卖掉。说起来黑子和黄濑这两人……明明完全不同，有时候又微妙地觉得有点像，真怪。”

    “火神君有时候还真敏锐啊。”一旁听到的桃井笑道。

    “我就说那两人是好朋友吧……黑子为嘛总说不是啊。”降旗疑惑。

    “咦？哲君说不是吗？”

    “是啊，说关系很一般，还特强调以前很讨厌黄濑。”

    “噗，哲君怎么对小黄的事就这么不坦率。我觉得他俩关系一直都不错呀。小黄每次叨叨自己的事其他人都是直接走开，只有哲君会在那一边听一边吐槽。”

    “……听起来好惨，怪不得黄濑第一次来诚凛的时候说总被大家欺负。”

    “哈哈……其实欺负他最多的是哲君，不过小黄自己好像从不那么觉得呢。”

     ……

     冬天过去，春天很快就来了。

     日子在上课，训练，比赛的循环中流逝，第二年，第三年。

     球队里来了新人，等新人变前辈，然后黑子和火神他们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三年级老生。

     球队在日向学长那一届离开后几近重建，教练也换成了里子学姐的老爸相田景虎先生，幸而之前便早有打算，火神和黑子在二年级时就完全成为了诚凛的战术核心，加上已经能独当一面的控卫降旗，学弟里补充上了出色的射手和强壮的内线，诚凛的阵容在磨合中变化，在第三年也有着不输以往的强大。

     第一年冬季杯后黑子便从赤司那里得到了建议，在那之后花了一年时间摸索巩固，新球风成型，视线诱导得以以另外一种方式保持效用。

     黑子的技能库里招式缓慢增加，赛场上的奇迹世代和火神则在快速成长，比赛一场比一场激烈，高中生篮球的关注度前所未有的高，这一届的选手也被媒体冠上了一个各界通用却有着最高赞誉的称号——黄金一代。

     等黑子察觉的时候，他和黄濑的关系也自然而然地变得相当好了。

     过去短信往来只会谈论跟篮球相关的事，现在偶尔也会互相分享一些生活小事；诚凛跟奇迹打比赛的话黄濑基本每场必来，黑子出于礼貌也会抽空去给海常捧场顺便考察敌情，偶尔比赛结束黄濑还会跟他见上一面；3,4月没有训练的日子一起去甲子园看春甲和8月去看夏甲成了两人的固定活动；大本等人时不时找同在东京的黑子出来打球，黄濑偶尔也能抽出空过来，加上奇迹队伍间有了传统一般的定期街篮活动，黄濑跟黑子一起打球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黑子也依然见证着黄濑的成长。      

     看着他进入ZONE爆发更强的力量，看着他把模仿的球技结合创造出独属自己的招式，看着他打球变得越来越有战术思维，看着他成为海常队长后渐渐培养出球队领袖的气质……

     两年时间，就在须臾之间。

     高三的冬天，最后的大赛，冬季杯决赛赛场——

     大屏幕上的计时器显示第四节剩下最后4.1秒，并在快速地跳动倒数，座无虚席的万人场馆内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灯光聚焦的中央球场上人影快速晃动，白色队服的诚凛球员持球进攻，蓝色队服的海常球员拼命防守。

     只见诚凛最为矮小的11号黑子哲也运球做出了突破的动作，拦在他面前的是海常王牌奇迹世代的黄濑涼太，黑子假装往前突破的瞬间却巧妙地把球传给了身后的火神，火神接到就投，黄濑反应极快地前冲起跳阻拦，火神出其不意地把球往地上一掷，球反弹了一下落入跑到前面的黑子手里。

     运用了视线诱导让自己完全处于空位的黑子接到球没有半分犹豫，摆出独特的投篮姿势把球朝着篮筐推出——

     球“嗖”的一声漂亮入网，裁判比着“二”的手势有力下挥，全场结束的哨声同时响起。

     92:90。诚凛高中打败了今年夏天I.H的冠军优胜者海常高中，时隔两年再度夺得冬季杯冠军。

     观众席上一片雷动的掌声，感谢两队球员的奋战带来这样一场精彩的决赛。

     黄濑他们这些海常三年级生的脸上没有一二年级生那样的不甘和泪水，都笑着一一跟诚凛的老对手们握手拍肩，互道祝福。

     黑子跟对位的海常队员握过手，便四下张望起来，他很快就看到了正在跟火神说话的黄濑。黄濑和火神这两个三年来的老对手交握着拳头大声说着话，颇有一番英雄惜英雄的意思，说完了还笑着往对方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

     球场明亮的灯光下，黄濑脸上的表情爽朗而坦然，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黑子竟看得出了神，注意到时，黄濑的目光已跟他的视线相接。

     没有片刻的停顿，黄濑抬脚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依然是那个有着一头闪耀金发的少年，他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像是世上任何的事情都难不倒他。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来，踏过他们之间满满的三年时光，来到了跟前。

     看着那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的金色眼眸，黑子一时间只觉有着千言万语想说出口，却都化作了鼻头的酸热。猝不及防地，灼热的气息包围了过来，黄濑俯下身，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小黑子。”

     低沉好听的熟悉嗓音，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刹那间，天花板上亮得晃眼的灯光便在他的视野里模糊了开来。

     笨蛋，道什么谢啊……

     可他偏偏懂得了这句谢谢里所有的含义。

     黄濑心脏有力的跳动透过紧贴的胸口传来，贴着他后背的掌心热得烫人，那份他从来都搞不懂，却在这三年间愈发复杂浓烈的感情，又一次紧紧地纠缠了他的心脏。

    “小黑子是我的宿敌。”第一次被承认的时候，看着那个眼神认真的金发少年，竟觉得开心得像是得到了世上最难得到的宝物；

    “小黑子真是太厉害了，我这次只是运气好靠直觉蒙对了。”最后的战术被猜透输掉了比赛，看着那个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的人，满腔的不甘难受让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

    “决一胜负吧，小黑子！”每一次对上那双满是决意的金色眼眸，身体里的血液就止不住地燃起，作为篮球选手的自尊在心中叫嚣……

     我是有多感激，你愿意把我看作宿敌，我又有多热爱，跟你在赛场上对峙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吧，和你……

     温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滚滚落下，抬起手抱住那结实的后背，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我也……谢……”

     在他的哽咽中，黄濑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用力得让他觉得疼。然而黑子并没有出声抱怨。

     因为他知道，自己回抱对方的力度，同样用尽了全身力气。

      

     颁奖仪式后，冠军队诚凛先在领奖台合照，亚军海常在这边等候，笠松引退后成为黄濑拍档的三年级控卫在旁边调侃黄濑，“队长，你的表情跟以前输球不一样哟。难不成是刚才去把人家诚凛的大功臣弄哭了，心里痛快了？”

    “去你的，”黄濑笑着拍了一下拍档的头，“什么叫弄哭了，小黑子那是被我帅哭的好吗。”

    “队友三年我还是没能习惯你这自恋的态度啊！”

    “少嫉妒我长得帅了。”黄濑哈哈笑道。他又看向颁奖台上捧着奖杯笑得开心的诚凛一众，脸上尽是坦然：“高中最后的比赛，最棒的舞台，最好的对手，我倾尽全力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好比赛，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当黄濑的目光落到站在队友中间的黑子身上时，领奖台上的黑子似有所觉般把视线投向这边，跟他对上了目光。

     看着那个朝着他露出浅淡笑容的蓝发少年，黄濑心中忽然有种预感。

     这并不是结束，有什么东西已经埋进了心底，将在未来的日子里生根发芽，为他们的故事翻开新的篇章。

——待续

本文高中篇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说过，原作时间轴部分我写的内容称为良识同人也不为过，而从这一章开始，这篇文的时间就脱离原作时间轴了，画风变了你们发现了吗，哈哈。

同人终究只是衍生，高中篇我不想直接把两直男掰弯，我只是试图诠释原作剧情里他们可以有的CP逻辑，以及我心目中的黄濑涼太和黑子哲也到底是怎样的人。

原作只有一个，而角色在每个人心中都是有所不同的，同人之所以为同人，也就必然是跟原作不一样的。

如果说，从帝光篇到高中篇，我都只是在写我对人物的理解、对CP的诠释，以及借黑篮寄托了一部分我对篮球、对团队运动的热爱，那么大学篇的内容则会有更多我个人的世界观在里面。

这篇文由始至终，都是一个自我满足的产物而已。而我想，这就是我写同人的初衷。

去写那些在原作中未被满足的愿望，去写那些原作不会实现的事，去一字一句地寄托着，那对原作曾有过的深深热爱。

原作里黑子站在篮下仰头看着篮筐说“我觉得，能打篮球，真的是太好了。”的那一个画面，是整部黑子的篮球里我最喜欢，也是最被打动的地方。

哪怕藤卷显然对篮球不怎么懂，哪怕这部作品不乏商业化的色彩，在那一幕里，一个作者的初心，是如此清晰可见，真挚热诚。

我写第二十四章的时候，也在一点点地回忆着黑篮原作的剧情，回忆着那里面一个又一个的角色，用文字再现原作最终决战前的那个傍晚的景色和球场气氛时，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初追连载时，那种从原作里感受到的激动和热血沸腾。

也许对你们来说，这不过是用带着我个人文字色彩的方式再现了原作一些场景，然而对我来说，这都是让我在今后能够回忆起当初的一点一滴心情的重要场景。

我笔下的文字，就是我对原作所有的爱。

是怎样温暖的色彩，又是怎样让人鼻头发酸的属于少年的成长，这个故事，又曾经怎样陪我走过了人生里的一段日子。

十年之后你们不会有多少人再想得起这篇文，但我还会来看。

看看十年前的自己，曾有过怎样的心情和想法，曾怎样深深地爱过一部作品。

写作这篇文最大的目的，莫过于此。

也正是因为我是这样一个由始至终都在为自己而写的作者，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想，我都只会用我自己喜爱的方式写下去。

尽管如此，看到真心喜欢着它，能够感受到我寄托在文中的想法的读者时，心里的喜悦和感激，仍然无以言表。

我从未真正指望这样的你们的出现，而当你们真的来了，告诉我会为黑子那七个月落泪，为那个体力不支仍在坚持的黑子感动，会感受到绿间关心队友的方式，小桃的单恋，感受到篮球的魅力，努力的含义，以及那种种我一点点写进文字里的想法时，我也曾偷偷在屏幕前，湿润了眼眶。

我想认认真真写过东西的作者，都会明白这种心情，是真的会很感动。何况是我这种，已经做好最坏打算觉得不会有几个人看完这篇文的家伙呢。

所以别怪我煽情，都是真心的。